大猩猩

龙猫古朴灵性与温情宫崎骏对灰色调童年的


1.灰色调的童年

《龙猫》,既不曲折也不复杂,但有精灵陪伴成长的童年,绿到骨髓里,仙到红尘中——这既是宫崎骏对影片中豁达开朗的一家人的嘉奖,更是宫崎骏对自己的灰调童年的豁达明朗的回应。

许多人感恩宫崎骏,为自己的童年筑梦;即便成人,也感恩他为自己寻梦——如此熨帖,丝丝入扣。但宫崎骏自己的童年,与《龙猫》里的生意盎然,大相径庭——

他出生于年,二战期间,他的家族经营着一家飞机工厂,为战争服务。而且他看到了家族以生产杀人机器为荣,以及在生产过程中的欺诈;

他的妈妈,在他六岁时,得了肺结核,卧床九年之久。他很想让妈妈抱抱他,但这个最寻常不过的愿望,对他是场奢望;

他自己也是体弱多病,甚至被医生预言活不过二十岁;

......

但宫崎骏的动画片,为什么没有看到压抑或是宣泄?

经常有人谈及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内心世界、以及人生轨迹的影响。这毋庸置疑。但是,这并不在所有人身上,起决定性的作用。由于先天的因素,与后天其他因素影响,每个人的心灵,是否强大,接受何种价值观,都会在不同程度上,克服原生家庭消极的影响,或者强化原生家庭的积极影响。人需要从过往中,为自己的轨迹找到一个解释;但人不应该以灰色的过往为借口,任由自己沉沦。

有时许多不幸,反而是影响灵魂何去何从的契机。他的体弱多病,缺少陪伴,倒是让他因此经常独处,看了许多漫画书。这应该对他产生了价值观上的影响。就像曹雪芹家族的变故,让他写出不朽的《红楼梦》。当然,《红楼梦》之前,《牡丹亭》的离经叛道、《桃花扇》的无常幻灭,也一定对曹雪芹产生了深刻的影响。

所以,请相信,如果有不幸的命运,只要还有悲悯的心灵,人就不会任由灵魂沉入沼泽。

2.安放心灵的乡村——生命、温情与文脉

《龙猫》里那个恬静朴拙的村庄,是小月和爸爸、妹妹一起搬去的那个村庄。宫崎骏儿时因为家族迁徙,也数度转学;加之性格内向,这应该也是一段并不愉悦的经历。

但他心里一定有一个精神家园,可以把幼时不安的心,得以安放;并将这个清透温暖的家园,呈现给世人——《龙猫》里那样的。

山岗绿野,安详地守护着乡村;明镜般的水田,田上彩蝶翩跹;巨大的樟树,接近白云的故乡;溪流里的小鱼蝌蚪,是孩子的玩伴……

还有彼此关照的邻里,可以交到的好朋友,大雨中送伞的小凯,允许小梅坐在教室里听课的老师……这里的人际关系那样简单而温厚。

这个乡村,也是宫崎骏对工业时代与商业浪潮的反思;当然,也是对他儿时渴望的家园,进行更清晰的描摹——用古朴承载生机。

他出生在40年代,日本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工业化;而到了八十年代,日本的许多县、乡、村,开始搞商业娱乐开发,建高尔夫球场、博物馆、主题公园等。乡村的本质在改变。

但宫崎骏更留恋乡村的质朴本质,以及传统文脉的保存。村庄里,民居古朴稚拙;小月家里,那一轮圆月窗洞,连着两侧的心和风景;还时常可见鸟居神像。影片有一个不太起眼的细节——爸爸是位考古学教授,而非理工专家,或者经济学专家等。从这一身份的设定,透露出的正是宫崎骏对历史文脉的尊重。毕竟,只有尊重文化延绵脉络的地方,才是可以给灵魂抚慰的家园。

许多人曾经嘲讽宫崎骏的动画“一股子泥巴味儿”,但他一直坚持着;也正是这种对质朴的坚持,与迪斯尼路线看起来迥异的风格,反而获得了迪斯尼的青睐。

《龙猫》里的乡村不仅是清透温情与古朴的,也是“万物有灵”的载体——不仅有带给姐妹俩神奇快乐的“森林主人”龙猫;那棵大樟树,也分明是一个神灵的殿堂;在大树的山坡下,竖立着人与神的居住分界线的鸟居;大樟树旁,供奉着神龛;两姐妹在大雨中等爸爸回家的电车,车站旁又出现了动物形象的石像,接着龙猫就来到了她们身边;小月乘着那辆其他人看不见的大猫巴士,找到小梅的地方,是在一排宁静肃穆的僧人石像脚下;当然,还有那有点恼人却又懂人心意的煤煤虫;还有大雨中的车站,那只蛤蟆,它也为眼前的暖意,感到欣慰。

找到在树林里睡着的小梅,听了小梅的叙述,爸爸说,一定是遇到森林的主人了;便带着姐妹俩,对着参天大树行拜礼,感恩森林主人照顾小梅。梦境里,姐妹两个和龙猫一起,对着成长的橡树林拜了又拜。婆婆收获地里的蔬菜水果时,感恩这是老天爷的眷顾与恩赐。

宫崎骏分明在用悲悯,不仅努力地治愈着自己儿时孤寂的烙印,也给更多的人抚慰。他告诉别人,可以安放灵魂的家园,不需要是伊甸园的花团锦簇,也不必是红尘里的灯红酒绿,而是人世间最平凡的温情。

同时,宫崎骏对生灵的膜拜,对文脉的呵护,对温情的赞美,不正是在用浪漫灵动的方式,对儿时记忆里,家族以制造杀人机器为荣的抗议与反思吗?生命,以及生命的情感,生命的脉络,多么美好;而他对家族与民族,却有那般不堪的历史,感到深深的惭愧。(他曾敦促安倍政府,为慰安妇事件道歉。)

—未完待续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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